对于被神话化的人工智能不必过度恐惧


对于被神话化的人工智能不必过度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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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作为一种极为艰深而复杂的技术 , 近年来引发了社会各类人群的围观 , 而相关的讨论却较少涉及其技术原理 , 较多涉及的则是其给人自身以及人的生活带来的改变 。 一时间 , 人工智能威胁论伴随着各色科幻剧上演 , 生动地演绎着人与技术之间的对峙 。 不管是辩护还是批判 , 恐慌一直都是社会讨论的主基调 。 然而人工智能“润物细无声”的渗透却从未被这些讨论左右 , 它正变换成种种算法推送、虚拟社交、平台资本、比特币 , 改变着我们当下的生活方式 。
对于身处加速发展环境中的现代人而言 , 变革反而是生活的常态 。 因此如果人工智能所带来的仅是一种单纯的技术进步 , 其实并不能引发我们对它的关注、质疑甚至恐惧 。 当我们在算法推荐之下享受着网上购物的快乐 , 当我们已经习惯于在QQ、微信上构筑自己的社交网络 , 我们并没有感到人工智能对世界的颠覆性改造会给我们自身带来威胁 。 直到阿尔法狗在围棋比赛中战胜了人类 , 人工智能才突然以一种可见的形态(如机器人) , 站到了活生生的人类的对立面 。 这是个反向提醒:如果这一技术没有获得一种类似于“人”的存在样态 , 如果它并未让技术侵入对人之特殊本性的界定(如人类游戏)当中 , 那么对这一技术的进步 , 我们或许只是如同面对不断升级的电脑软件一样 , 并不会给予太多的关注 。
由此可见 , 对人工智能的警觉和反思源于它“宣称”正在试图构造一种“人造”(artificial)的“理智”(intelligence) , 而这一“理智”被现代人视为属人的智慧 , 为人所独有 。 在某种意义上说 , 这一警觉与反思是必要的 , 任何技术的发展都需要某种界限 , 以避免其破坏人类的伦理价值 。 但在对人工智能的反思和批判中 , 我们似乎过多地赋予了这一技术想象性内涵 , 将这一技术进步所完成的“深度学习”当成对人之独特属性的复制 。 以至于制造阿尔法狗的工程师们将自己创造的“技术”推进了另一个无法解释的“黑匣子” , 让这一技术获得自身的能动性 , 仿佛它瞬间活了过来 , 可以如人一般自我教导、自我成长 。 人工智能自此走向了神坛 , 成为现代人为自身再造的一个新的神话 。
然而 , 回顾历史 , 我们会发现所有被人自身创造出的神话体系在前启蒙的时代都包含着以下两个功能:其一 , 将所有不能被解释的现象纳入人类固有的阐释框架之内;其二 , 消除人类面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 于是我们拥有了诸如希腊罗马的神话体系、基督教的《圣经》、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 , 以及在不同时代层出不穷的科幻小说 。 奥林匹斯山诸神的设定 , 不过是人们在不知道风雨雷电的根本原因的时候为大自然的变化提供的一种可理解模式 。 《乌托邦》也是英国人莫尔无法容忍刚刚起步的资本主义社会对人的剥削而为当时的人们构筑的一个美好愿景 。 同理 , 由人工智能所产生一整套话语体系 , 在这一意义上成为现代人再造的一个新的神话 , 一方面表达了人对于技术无限进步的质疑和恐惧 , 另一方面人们又借助对它的批判来捍卫人之为人的固有尊严 。 这一尊严不仅表现为我们应当能够掌控我们所创造出来的一切 , 同时还包括我们所创造的一切不应当入侵到属人的独特领地 , 诸如人的理智与情感 。
应该注意的是 , 人工智能威胁论背后有一种预设:以“深度学习”为标志的算法革命 , 就是人的理智甚至情感得以产生的内在机制 。 但实际上 , 由于人工智能所实现的永远只是人类思维最为表层的知性思维的更新 , 它所彰显的总是一种更高、更快、更强的计算能力 , 其所依赖的也不过是对超大数据库的加工 , 最终实现的也只能是科学技术层面上的进步 。 而人类复杂的情感、意识之谜却从来都不在知性思维可理解的范围之内 。 正如我们虽然可以科学地安排一天的行程 , 但却永远无法把控心血来潮所引发的情感冲动 , 更无法把控在这一情感冲动之下我们所有的行为 。 而正是后者的丰富性和复杂性才真正诠释了人之本质 。 在这一意义上 , 可以说 , 人工智能作为现代人某种神话体系的再造 , 正在借用人们对它过多的想象重新诠释着一个无法被人工智能所替代的人之本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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